仍舊記得那是一個清晨,窗邊外婆呼喊著母親的聲音將我帶出夢鄉。 朦朧中,那清脆有力的呼喚聲仿佛推動了時針逆轉的開關-年輕的外婆焦急地催促著她頑皮的孩子趕快回到家來-一切歷歷在目。我驚地坐起身來,呆呆地望著那窗。霎時間,似乎時空的界限也在那窗邊模糊,一扇窗,隔著兩個世界,一邊連接著現在,一邊連接著我們的過去與記憶......

      我時常思考著攝影在我們生活中的意義。猜想任憑怎樣的想象力,那位扛著笨重的銀板相機的路易達蓋爾也無法預料到今天的攝影已經乘著科技的浪潮成了對著熒幕的輕輕一觸。他更加無法預料到,那個將影像定格在小小紙片上的技術在百年后的今天會成為人們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但是我想無論相機在如何變化,站在相機后面的人心所想都是一樣的-在按下快門的那一瞬間,便是希望相片能夠像那一扇窗,在未來的某 個時間和空間,也能夠透過那扇窗,穿梭回去,不必依靠朦朧的想象或是依稀的記憶,看到曾經的回憶與那份情感。

     曾經的我很難理解為何人們會對攝影有著如此的情節,甚至于對拍照有些莫名的抵觸。對那時的我來說,攝影便是一種過于寫實的紀錄,相似與畫作但是卻缺乏了書畫中抽象的描述與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因為過于真實而脫離了藝術的高度從而限制了情感的表達。卻也不希望自己成為照片的一部分,因為覺得生活便是生活,實實在在,沒有再必要進行刻意的紀錄。在那時的我看來,攝影應該也只是為紀錄一些新聞事件而生。

     而那著實是對攝影的一種誤解,更是對攝影背后承載的意義的誤解。 因為攝影的意義早已超越了對于當時事件的忠實紀錄,而是在于攝影打破了時間與空間的界限,給身處異地的朋友和未來的自己一個機會,再去回頭體會過去的某個時光的回憶與情感,無論是壯麗的自然風光還僅僅只是隨意的捕捉生活。在這一點上,攝影似乎更像一壇陳釀的好酒,它的意義不是體現在剛剛放入缸中的酒槽,而是體現在存放二十年之后與友人舉杯對飲細細品嘗那香氣溢鼻的好酒的瞬間,更是在那一瞬,釀酒時所帶的情懷也變得愈加濃烈。

     而我想為何拍照攝影成為了我們生活中如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也正是因為生活和時間是無情的,逝去的時光我們無法喚回,記憶也不總是準 確沒有缺陷。我們又是情感的動物,過去與回憶更是感知的寄托,同時也 定義現在的我們。而為數不多地能夠打破這一界限的方式,便是攝影,才 能夠如臨其境地向我們展示時光如何在我們身上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或許當我們理解了這一點,便不會再對那些在餐前總要把每道餐食擺地整整齊齊然后心滿意足地拍上幾張的人們搖頭苦笑。因為不管攝影時是 否有心,若干年后,當翻閱相冊發現自己曾經品嘗過這樣的餐點或許也將意外成為一個小小的驚喜,打開一扇小小的窗,將曾經的那份心滿意足繪聲繪色地帶到面前,而這便已足夠。     (朱 瑜 )